Reus有一只兔子,一般情况下他叫它Mats,很凑巧,和他男朋友一个名字。所以有时候他敲着自己给兔子准备的小碗召唤它来吃午饭时,总会有一个人类探出他的大头问:“你叫我吗?”
这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多不便,比如Hummels以为自己男友在向自己撒娇而兴奋奔到卧室发现他其实是在抱着兔子打滚时,或者他们在床上进行促进双方感情顺便解决原始需求的生理运动时他们的小宠物总会以为自己在被呼唤而跳上床来……他向Reus建议过很多次,给小家伙换一个名字。但谁都没办法让Marco Reus改变主意,就算是男朋友也不行。
“改了名字它不认怎么办?”Reus让兔子窝在大腿上,双手飞速敲着键盘,“你要是再打扰我正在泉涌的灵感就睡一个礼拜沙发吧。”
兔子打了个哈欠。
有时候Hummels想自己要是那只兔子其实也不错。
在这只兔子出现之前,Mats Hummels并没有成为Marco Reus的男朋友,甚至连“朋友”都是对他们之间关系的溢美之词——他们只不过是恰好租下了相邻的两间公寓,门对门,除此之外就算是对方的姓名他们也从没有过问过。
毕竟自从他们成为名义上的邻居之后Reus见到Hummels的次数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这在现在的年轻人中似乎十分常见,有一天Hummels早上出门时望着对面似乎几个礼拜没有打开过的房门这样想,那时他们见面的次数为一——Reus搬过来那天Hummels在楼梯上和他打了个照面。
“嗨。”新邻居,看起来像是个大学生。对方只是点了点头,继续一点一点把自己的书柜挪上楼梯。
“需要帮忙吗?”
“不用。”听起来十分冷淡。
好吧,反正Hummels也不是多么乐于交际的人,他小心让到一边,擦掉自己西装上蹭到的墙灰。
所以这次碰面他只记住了新邻居细长的手指和小臂上凸起的青筋。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再见过这个年轻的小子。偶尔,在他睡着之前,会听见对面门开的声音,这让他有点好奇,仅限于一点而已。一个有教养的成年人知道不该对别人的私生活过分揣测。
但这不能阻止Hummels对自己的邻居产生一些偏见,因为第二次见着他时他发现这个年轻人——当时他正把大袋小袋的垃圾搬出房间——长得,挺不赖的。
Hummels对邻居的作息时间以及其他一些方面的好奇心又增加了一点点。
为什么我总是用年轻人来称呼他,Hummels一边洗脸一边思考,自己也不过才二十六岁,最近心态怎么越来越提前迈过三十大关了。
或许该把胡子修修了Mats,镜子里一头乱发的青年诚恳地对他说。
Reus在搬沙发时压到了脚趾,只能瘸着脚在家里蹦来蹦去,靠外卖和囤积的零食度过了两个礼拜。不过,反正他的日常生活范围大部分时间也局限于自己的屋子里。
这在现在的年轻人之中很常见,而且我能养活我自己,这是二十一世纪妈妈,你不用走三条街才能买到你喜欢喝的牛奶牌子,网络可以搞定一切。在每周固定的与家人的电话联系中Reus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工作?从大学开始坚持投稿的Reus现在已经有自己稳固的稿费来源。他不是什么文艺工作者,噢,这些正经的词他见了就要头大。给时尚杂志写写专栏,时不时换着笔名写几篇心灵鸡汤,偶尔当当枪手给不思进取的学弟学妹们解决毕业难题,已经足够让他过上舒适生活。
他总是很好满足的一个人。
一般来说他不会轻易搬家,一方面麻烦,另一方面他讨厌去适应新的环境。要不是隔壁新搬来的那对朋克情侣动不动就在半夜开始歇斯底里的争吵以至于他们这栋楼成为了巡警重点监督的对象,他宁愿忍受一月一堵的下水道也不愿意搬来这条比之前繁华了十五个百分点的街道。
还好邻居们看起来都不是热情的人,搬完家的第二天他抱着自己肿了一倍的右脚搜索附近的外卖电话,不然碰上上次那种硬要来教他怎么做番茄浓汤的老太,他这脚可算是白瘸了。所以对于对门的邻居,邻居?这从来不曾在Reus每天思考的项目列表中出现过。
只要不打扰到自己,就算是混黑帮的——Reus回忆了一下对门凌乱的卷发和浓密的胡茬——这副长相,大概人也坏不到哪去。
在Hummels和Reus碰面的次数终于超过了一只手可掌握的数字后(值得提醒的是直到这时候他们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Reus第三次撞见这只兔子把自己的头卡在护栏里。Reus觉得他并不需要知道邻居的名字,而Hummels认为……Hummels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问起。
总觉得这个小邻居的身份十分可疑,Mats·一闲下来就喜欢瞎想·Hummels又一次在公司会议上因走神而被点名批评。
“Auba,你这兔子又把自己卡住了。”Reus招呼宠物店老板同时也是自己好友来解救这可怜的小家伙。
“你不能好心搭把手吗。” Aubameyang叼着狗毛梳叮铃咣啷从隔壁冲过来,揪着兔子两条后腿熟练一拔,“帮我看着,狗还没洗完澡呢。”说着就把兔子往Reus手里一塞,又叮铃咣啷冲回隔壁。
说实话,光看老板的个人风格和店面的装修,正常人都不会猜到这布满各式夸张又闪亮的金和钻和审美诡异的奇怪装饰的其实是间宠物商店。“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Aubameyang擦掉被大金毛甩了一脸的洗澡水。
“……旧式黑人说唱社团朝圣地?”就算是宠物店,也应该是卖些类似蛇或者是蜥蜴——虽然确实也有卖,少量的——而不是,随处,哪儿都是,目光所及之处,毛绒绒,一切都是毛绒绒。
一只波斯猫懒洋洋地从Reus腿边擦过。
这是店里唯一的一只兔子。据Aubameyang解释,小家伙是他早上开门时发现的,头卡在两扇玻璃门之间,门口放着一个小纸盒,里头还丢了些菜叶。“肯定是心血来潮买了小崽子又不想养,连幼兔不能吃菜叶都不知道。”兔子的头比一般兔子要大些,也不怕人,更有个不知道怎么养成的怪癖,总喜欢往缝隙里钻。晚上用猫笼关着还好,白天放在以前圈小猫的围栏里,一会没看着就得卡住吱吱乱叫。“头大还喜欢到处乱钻,”Aubameyang戳了戳兔子的脑门,“再长大点就救不了你了。”
Reus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应下来帮忙养兔子的。虽然的确很可爱,他趴在桌上看着奋力嚼兔粮的小毛团出神。自己不需要像Auba说的那样需要一只宠物,或是别的什么“陪伴”。“拜托我都自己住了这么多年了。”他拎着大包小包的宠物用品被Aubameyang推出店外。
“好好照顾它!”假惺惺的老板装出依依不舍的样子,身后的美短和柯基打做一团。
在研读了一整夜如何饲养宠物兔的指南和经验分享后Reus无力地栽倒在沙发上。养只兔子怎么比养个人还麻烦,他闭上眼准备伴着破晓的第一道晨光睡去,肚子上突然一沉。
饿极了的兔子也咬人,Reus上了新的一课。
Hummels近段时间对邻居家里发生了什么愈发好奇起来。比如时不时的咆哮和器物摔碎的声音,以及烦躁的踱步和追逐的跑动,而且总会提到一个“兔子”的代号。
他认真地谷歌了一个下午“兔子”在各种黑话中的含义。
真正理解到“兔子”是什么意思,是在他第一次听到邻居喊出这个字眼一个月后。那天下着暴雨,没有带伞的他湿漉漉地冲进楼道,正拧着滴水的风衣时突然听见头顶传来诡异的吱吱声。
一只兔子。
为什么会有一只兔子。
为什么会有一只兔子卡在楼梯的护栏上。
Hummels低头看着脚边的,或许是因为被卡住所以显得头特别大的,肥兔子,一时不知道该采取什么行动。
“兔子!”Reus穿着拖鞋飞奔下楼,差点撞上了Hummels。
“你的兔子?”原来是真的兔子。
“算……是我的吧。”Reus只想把兔子拽出来回家关上门狠狠教训一顿。
“挺可爱的。”Hummels眼睁睁看着邻居熟练地把大头兔子拉出来,嘴里还小声嘀咕着,大概是在数落它。
“再……再见?”他冲抱着兔子径直上楼的邻居尝试性地完成礼节。
“……再见。”并不想再见然后再见然后再见,Reus把兔子塞回笼子,继续清理起因它发情而一片狼藉的公寓。
Hummels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连邻居的名字都还不清楚。
直到他自报家门一个星期之后,他才从帮邻居签收的快递单上得到了“woodyinho”这个,大概是个网络ID一类的,昵称。
兔子一直没有起名字,Reus就叫它兔子,或者兔,或者小畜生,最后那个仅限于它又把Reus的杂志咬烂或者又把自己卡在了各种奇怪角落的时候。
Hummels家大门上的门洞也是“奇怪角落”之一,周末不用上班而睡到日上三竿的他走到门口凝神很久才确定这一坨不是报纸而是对门家的兔子。
“嘿。”他蹲下身试着和这位小小邻居打招呼,兔子对摸头的举动没有太大反抗。或许是因为卡的太死了。“我该把你拉出来吗?”
就当四处乱蹬的后腿代替嘴巴回答“是”了。
等到心急如焚的Reus又要穿着睡衣拖鞋飞奔下楼时Hummels及时抱着兔子出现在门口。“你的兔子。”
Reus想这个时候应该道谢,于是他这样做了。
“它太胖了。”
Reus觉得这句话可以不用回答,于是他没有开口。
“它叫什么?”
该死的兔子。
“兔子。它就叫兔子,肥兔子,胖兔子,大头兔子。”大头邻居,Reus眯起眼开始在心里自说自话。
“你该给它起个名字,它会喜欢的。”
“我想它喜欢我叫它兔子。”和陌生人的寒暄以及必要的礼貌总是如此煎熬。
“我想它更喜欢一个,嗯……更有爱意一点的名字?”
一只兔子它知道什么!邻居翘起的蓬乱卷发让Reus更加烦躁。
“你叫什么?”他把兔子接过来后突然问起,Hummels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Mats,Mats Hummels。”
“好吧。再见Mats。”
“再……见。”
Reus并没有看见Hummels挥动的手,头也不回,像是在逃跑一般关上了门。
Hummels和Reus共同居住的房子里还有一只叫做Mats的荷兰垂耳兔,每每都能在各种匪夷所思的夹缝里发现被卡住的它。Hummels控诉过很多次Reus把他的名字安在宠物身上这种行为,在他们还是邻居的时候他就很想这样做了。不过当然,不管是以前他想说而不敢说还是现在已经获得了可以对Reus进行抗议的身份,这只兔子还是只会被叫做Mats。
“是你让我给它起个名字的。”Reus敲着Hummels的大头,无视对方埋在他颈窝的嘴里发出的埋怨。
是你让我给它起一个更有爱意的名字的。
-END
给 @笑春风
我没爬墙,我只是一直处在爬墙的路上,在我真正宣布我爬墙之前不能确定我是否爬墙,称作薛定谔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