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weus】Forever（一）
下课铃刚响，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Großkreutz耳边炸开了。
“笨鱼你快点收拾东西！”发胶抹太多的小金毛把手缩在外套袖子里拍着桌子，“快点快点快点！”
“别催了小祖宗……”Großkreutz翻了个大白眼，匆匆把桌上的纸笔都扫进书包里提着好友的衣领子就把他拉出了教室。
“这次又想干嘛？”换在两年前肯定是找他抄作业来了，Großkreutz摸着胸庆幸自己没被Reus怂恿一起报摄影专业。不过一整个暑假都没见着他人，也不知道这小子又上哪疯去了。
Marco Reus，从小学起就和Kevin Großkreutz是同学，孽缘一直持续到了大学——只在高中是同校不同班。虽然两人的友谊大概等于被Reus捉弄还要替他收拾残局，Großkreutz奇怪为什么自己和这个自恋鬼在一起时脾气就会出奇的好。
“猜猜我暑假干什么去了？”Reus做派地把散落在额头的几根刘海捞回头顶，想装出神秘的语气却掩不住自己的得意。
“拍小猫小狗，欺负邻居小孩。”Großkreutz老实地说出了心里的答案。
Reus踮着脚打了一下好友的后脑勺，显然对他的不配合很不满意。“好吧好吧，未来的，伟大的，摄影师，Marco Reus先生，请问您暑假两个多月都进行了些什么艺术创作呢？还有，东北方向正朝着我们疾行而来的是你的构造理论课老师吗？”
“糟了！”Reus不得不把准备好的炫耀之辞都收回嘴里，拉着Großkreutz飞奔起来。
他就知道跟着Reus总没什么好事，虽然坏事也和他没什么关系，当然如果是被野狗追这类事就和他关系挺大的了——他得负责拉/拽/拖/抱/抗着体育课总是不及格的Reus逃出狗口。但像没完成假期作业被导师逮住在大太阳下训话这种情况他就能选择轻松地蹲在一边围观，看Reus吃瘪是他人生三大乐趣之一。
“月底前交两篇论文，不少于五千字。”老师大手一挥放人踱着步走了，剩下苦瓜脸Reus愤恨地踢着Großkreutz的屁股，地上被踢着屁股的那个笑得直不起腰。
“Marco你也有今天……两篇五千字论文，真可惜，我是机械工程系的，爱莫能助。”Großkreutz拍着Reus的肩膀，顺便把他气歪了的嘴掰了个正。
他今天第二次摸着胸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和Reus报同一个专业。
“所以说理论课老师都是些古板臭老头。”不就一篇小论文没写吗，条条框框的理论写来写去不就那些东西，犯得着动这么大火……“不管了！呆鱼，猜猜我一个暑假赚了多少？”Reus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得意洋洋地摇着脑袋。
“你要请我吃饭？”Großkreutz猛的来了精神。
“请你吃DÖNER好不好？！”
看着连声点头说好的青梅竹马，Reus彻底没了脾气。
原来这小混球消失两个月是打工攒钱去了，相机店里Großkreutz一边咬着DÖNER一边看着Reus试机器，和店员争论起型号之间的优劣时的他倒终于有点专业人员的架势了。
不，重点应该在他靠自己攒够了换相机的钱，还请自己吃东西，上帝啊小Marco终于长大了。Reus瞟了一眼坐在角落里捧着肉夹馍泪眼婆娑的笨头鱼，准备深刻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十几年交了这么个朋友。
挑来挑去还是决定选暑假前看中的那款，光机身就把自己卡里的钱刷了个精光。打工时把自己的小定焦摔坏了，长焦也该配了，看来这学期还得找个兼职……不过终于能让那台从父亲手里传下来的老伙计退休了，Reus一边心疼血汗钱离自己而去一边端着相机兴奋地四处扫视，镜头对上了满脸期待的竹马。
不，光线太暗了。镜头无情地转向了玻璃墙那边，剩Großkreutz嚼着烤肉流泪。
这家店离学校不远，正是午休时间，来来往往的学生络绎不绝。Reus镜头恰好对上了一个背着包匆匆路过的青年，对方显然也发现了煞有介事举着相机的他，配合的比了个Yeah的手势，阳光给他的棕黑短发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和他身上穿着的浅棕色毛衣搭配的恰到好处。
“谢啦！”Reus挥着手，玻璃外的人冲着他笑了笑，继续自己匆忙的步伐。
“Marco回学校吧，你下午还有课呢。”看着Reus终于玩够了的样子，好好学生Großkreutz又开始履行自己“看着Marco别让他变成坏孩子”的义务。
“好的好的好的……”Reus一边嘟囔着应付着他一边打开刚才拍下的第一张照片。
可惜跑焦了，他丧气地关上相机，换了机器果然还要磨合一段时间才行。
终于赶在10月的最后一天把东拼西凑的两篇论文交了上去，下午Reus就兴冲冲地带着他的小Woody（是的这个人给他的相机取了名字谁敢笑他他就踢谁屁股）和三脚架去体育场完成下周要交的摄影作业。这所大学没有体育系，跑道上只有零星的学生慢跑。
难得想趁着好天气拍一组运动员，这绵羊散步的速度叫人怎么按快门啊，难不成还得扛着相机转战André他们学校？还是把Kevin叫出来充数？Reus沮丧地坐在草地上把玩着相机包背带。
快步跑过的人带起了一阵风吸引了Reus的注意。总算有个不那么懒散的家伙了，Reus弯腰盯着取景器按了几下快门。
不行，还是不够快，没有他想要的张力。摇头把照片删掉重新对焦，却冷不丁被镜头前的眼睛吓了一大跳。
“嘿，”眼睛的主人直起身来打招呼，Reus还在惊吓的余悸之中，只觉得面前这人有点眼熟。“你又在拍我。”
啊，Reus想起来了，相机店外的那个男人。原来他也是这里的学生。
“我不是故意要拍你的！”这句话说出口后感觉怪怪的，有着一双湛蓝双眼的男人明显楞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两个人同时说出口，又各自笑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我只是碰巧在这。”Reus有点不好意思，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好巧。”穿着运动装的男人点头微笑，Reus害羞的样子让他觉得有点可爱。
“我需要一组运动员的照片，本来想省点事直接在学校弄完的，看来还是得抽个时间出去了。”Reus查看相机，发现刚才不小心按住了快门把那双蓝眼睛拍了下来。只是光不好，回去以后得调调色。
“我不是个好模特？”
“不不，不是那样。只是不够快，像是比赛那种……”
“你想要快点的？”男人把裤腿挽高，蹲下身开始做拉伸准备，“要多快？”
“要很快很快，飞起来那样快！”看到了新希望的Reus双眼放光。
“那我飞起来了，你可得抓住我。”
“我会先拍下来的。”摄影学徒拍拍自己糊口的家伙，“快门必须在这种时候响起不是吗。”
Reus和他的临时模特先生一起度过了一个短暂的下午，对于Reus来说，摆弄照相机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而对于模特先生来说这则是一个个非常辛苦的下午——百米冲刺一遍又一遍，就算是他也有点坚持不住。
满意地欣赏完自己作品的Reus终于记起了在跑道上喘着气的模特先生。“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了……我请你吃饭吧！”
“没事，只不过是加大了一下今天的运动量。你是摄影系的新生？”他揉着酸痛的小腿问。
“大二！”
咦，明明看起来比较小的样子。
“大二也是我学弟。”男人哈哈笑着抹掉了额头上的汗珠，手在衣服上蹭干净伸了出来，“Robert Lewandowski，建筑系，大三。”他在最后加重的语气让学弟的脸如他所想的那样气鼓了起来。
“我不会叫你学长的！”
“没让你叫啊，”Lewandowski愈发觉得这个学弟有意思了，“叫我Robert就好。”
“RobertLewa……Lewani……Lewado……Fuck，这是德国人的姓吗！”
“我也没说我是德国人吧。”Lewandowski强忍住笑意，努力克制着别把这孩子真惹生气了。“Lewandowski，来自波兰，记住了啊小学弟。”
Reus多了一个姓氏长到记不住的波兰朋友。
或许只有他记不住而已。比如Großkreutz第一天见到Lewandowski就流畅地念出了他的全名，两人就各自姓氏的长度和对Reus智商的怀疑进行了亲切而友好的交流。
“他小时候记不住我的姓，就叫我笨鱼。”
“他前几天记不住我的姓，叫我Lewi。”
“Lewi比笨鱼好听点。”
“谢谢。”
两人惺惺相惜地握住了手，并利用身高优势按住了旁边要咬人的Reus。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要把Lewi介绍给Kevin。Reus有预感没事欺负Großkreutz解闷的好日子要一去不返了。
“我听说过你，建筑系的Lewandowski嘛，你的设计稿还被我们选修课老师拿到课堂上展示过。”
“笨鱼你不是机械工程专业的吗？”Reus试图拆穿并批评好友这种乱拍学长马屁的行为。
“机械工程？选修的是Fuchs教授的应用造型设计吧。”
“是的，听说她的课比较好过。”Großkreutz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后脑勺。
“啊哈，她经常叫我过去帮她看学生作业，下次帮你说几句好话。”
“真的吗！这下终于放心了，回头请你吃饭啊Lewi！”
被冷落在一边的Reus低着头，把脚下的每一块石子想象成Großkreutz的脸。Lewandowski注意到他的沉默，隔着Großkreutz从背后拍了下他的腰。
“嘿，说好请吃饭的人，到底吃什么？”
“……吃鱼！”Reus拧巴着脸快步向前甩开迅速建立起革命友谊的二人自顾自地走了，Lewandowski小跑着追上去，剩下Großkreutz愣在原地弄不着原委。
“笨鱼，你再不来就自己吃食堂去吧！”Lewandowski搂着闹别扭的Reus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下就把人哄开心了，转身冲着还在后面慢腾腾走着的那个人吐着舌头大喊。
“别啊！”吃可是大事，Großkreutz拔腿追了上去。“Lewi，你和他说了什么？Marco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大啊，以前他闹起来能送我几天的大白眼……”
“去去去，我有那么糟糕吗？”Reus闪到Lewandowski右手边挤开了Großkreutz，“Lewi你别听这笨鱼瞎说。”
Lewandowski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地笑着，心里想，虽说脾气坏，但仗着好看，那脾气坏也是可爱的脾气坏，看脸的世界就是这样。Großkreutz却当他默认了自己的话，对靠谱学长的内心评分又蹭蹭蹭涨了十几个百分点。
Reus把两眼星星的Großkreutz推到一边，趴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你不许叫Lewi，只能叫Robert。”
“为什么啊。”
“问这么多，就不准叫！”
想了想就快到嘴里而还没到嘴里的大餐，Großkreutz忍住了他的求知欲。“不叫就不叫，就准你一个人叫。”Reus满足地撒手，大摇大摆地回到Lewandowski旁边。
“你们感情很好啊。”被晾在一边的新朋友有点吃味，刚才Reus扒在Großkreutz身上的样子像是……他也说不出来，只是心里怪怪的。
“我们从小就认识了。”Reus又扭头催着Großkreutz快点，Lewandowski把走路都能走得东倒西歪的他拉到了左手边，“看着点车。”
餐桌上Lewandowski想起了外号这回事，“你朋友都怎么叫你？”
“歪嘴，羊驼，小火箭。”Großkreutz抢答，下一秒就感觉自己的脚趾遭到了重击。
还挺形象的，Lewandowski注意到了Großkreutz皱成一团的脸，机智地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小火箭是什么说法？”
“因为我活泼可爱。”
“因为他一点就炸。”
两人打做一团。
“行了行了，”把闹得差不多了的两人分开，Lewandowski像个大家长一样给他们俩摆好碗，“刚谁说饿得走不动来着。”
两人捧起碗勺刷刷埋头开吃，谁也不理谁，暗自较劲比着饭量。怎么和两个小屁孩一样，Lewandowski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个超龄儿童互相斗法。
Marco Reus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羊驼小屁孩突然抬起头直盯盯地望着他，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看得他心里一惊。
“Lewi。”语气十分凝重。
“……？”Lewandowski开始觉得额头开始冒汗。
“你。”
“是不是。”
“趁我们打架的时候。”
“偷吃我菜了。”
“哈——？”他想掩饰表情而举起来的汤匙停滞在半空，整个人像是相片一样凝固在背景之中。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us已经笑得完全没有形象就差在地上打滚了，一边指着Lewandowski呆滞的表情大笑一边拍着Großkreutz的背要他快看，“Lewi你比笨鱼还要呆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唔……”
这餐饭是以Lewandowski和Großkreutz合力抢救被食物噎得说不出来话的Reus作为结局收尾的，且波兰人意识到这只是之后惊涛骇浪般生活的小小前奏。
因为他发现，他似乎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上这个坐在地上喘气，一边擦眼泪一边还要望着他露出大白牙的小学弟了。
-TBC-
